抢救民艺“非遗”结硕果—写在邝穗雄先生大著《夺天工—当代岭南工艺美术人物纪实》(笫二集)出版之际
罗雨林
在我的人生交往中,邝穗雄先生是我的一位很独特的学者型的新闻界朋友。是我几十年在抢救祖国优秀文化遗产工作中的同道和知音,也可说是并肩“战斗”的得力战友。他不仅学识丰博、儒雅大方,而且文彩灿然、见解超卓、崇尚求真。在抢救濒临消失的祖国优秀文化遗产,特别是民间文化遗产的问题上,我们更因心灵相通、乐此不疲,而成为多年友谊深厚的“忘年交” 。
近日在-次聚会上,他十分高兴地告诉我,他的大著《夺天工—当代岭南工艺美术人物纪实》(笫二集)即将出版,并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稿给我看,我粗粗看后,觉得这是多年来难得一见的佳作。也是我见证他从上世纪末至今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孜孜不倦地深入调查釆访所取得的成果。作为见证者及同道,于公于私,我都应该为它的出版,写点东西,“鼓与呼” -下。我认为,此书有下列几个较鲜明的特点:
(1)抢救国宝,急不容缓
首先,我认为,邝穗雄先生数十年坚持不懈所做的这一工作,是-项意义重大的抢救文化遗产的工作,是抢救民间“国宝” 工艺艺术 的工作,是刻不容缓、稍松即逝的工作。其出版的《当代岭南工艺美术人物纪实》-、二集,是取得的难能可贵的丰硕成果。是一部可以流传后世的著作。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包括民艺等非遗及物质遗在内的民间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真正的源和流,是中华民族文化的母体文化、本源文化。通过悠悠岁月的积淀,我国传统民间文化已成为一座历史悠久、博大精深、风格独特,亟待抢救、保护、开发的大宝藏。它保有我国数千年来,甚至数万年来一脉相承的传统风格。其范围包括很广,类别很多,自成体系,诸如民间风俗、民间美术、民间戏剧、民间舞蹈、民间音乐、民间建筑、民间宗教、民间科技,以及民谣诗歌等口头文学创作等,不一而足。各门类又有各地区、各民族之别,真是千姿百态,内涵深邃。而岭南民艺则是中国民间文化的民艺百花园中盛开不败的艳丽鲜花。历代岭南民艺以其独特的风格特色、深厚而丰富的文化内涵、巧夺天工的技艺、神奇而深刻的民俗学意义和浓郁的乡土气息而独树一帜,在国内外享有盛誉。它虽不及北方诸省之单纯粗犷、朴实和稚拙,然而其工艺结构之巧妙、质材之优越、技艺之灵巧和装饰风格之细膩隽秀,亦大有其独到之处。它虽起步较晚,但发展却很快,其间虽有跌宕起伏,但却也曾辉煌一时,风靡四方。并已定人类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当代很多民间艺人也成了“非遗” 的传承人。只是过去由于历代统治者及文人士大夫们对它轻视,认为民间工匠掌握的技艺及其创造性劳动是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 长期 把它排除出正统文化典籍文献记载之外。而历代民间创造的实物遗存又在大自然的种种变故冲击及人为的肆意破坏下,日渐式微或遭灭顶之灾,又罕有保存至今且难于收集留存整理。即使近现代的执着地坚守着的这种非遗传承者,也在高科技的现代化生活的急剧变化的冲击下,无法找到自已生存和发展的土壤和空间,纷纷转行从事他业。从而面临艺绝人亡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学者大都不够重视对这-领域的资料的收集、整理和研究,而邝穗雄先生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具有这种远见卓识的眼光,他利用在《羊城晚报》当记者具有新闻采访报导的机会和优势,脚踏实地地认真做着这一工作。并把成果整理出版成书,留存后世。使它对近现代的岭南工艺美术史的研究和存续,提供了一份珍贵材料。
(2) 大著全是当事人口述纪实性的实录信史
邝穗雄这部巨著所记录的,全是釆访岭南地区各类民艺数代传承人的现场谈话内容的整理。这些传承人收藏或保留着数代人传承下来的历史记忆,它正是历代官方文献等史料记载不足或付诸阙如的补充,甚至纠错纠偏。具有其不可替代的文献价值和作用。例子太多,也限于篇幅,这里不展开来引述。
(3)巨著正本淸源,还传统民艺等民间文化的历史地位
中国传统史学,一直都是按照英雄史观的模式和方法进行撰写的。他们着重记载的都是伟人、英雄、大人物等在政治权利、社会财富分配权等角斗场上胜败的事迹,尤其偏重于记载各个朝代的衰盛兴亡、典章制度的沿革改订、帝王将相的功过优劣、文武官员的升降黜陟、文人学士的佳话轶事和英雄豪杰的“丰功伟绩”等等。直接或间接地宣扬了英雄创造历史的观点,把历史学编写成帝王将相改朝换代史学。他们忽略了、或者根本就没有记载民间普罗大众这些“小人物”的工作、生活、社会活动、和文化艺术创造等业绩。他们高高在上,自命清高,视这些“小人物”所创造的民间造物文化艺术为“不入流”的、不能登上“中华民族文化艺术殿堂”的“雕虫小技”,长期把他们排除在“中华民族文化艺术史”之外。对于那些虽有非凡业绩、非凡智慧和创造能力,但不符合统治者的“政治标准”、不符合他们的道德和价值取向的人物,也一律打入“历史的冷宫”,不予记载,长期埋没。这是存在于我们史学界的一种“历史偏颇”和“历史误区”。虽然我们不能说英雄史观所记载的内容完全错误,但也不能说英雄史观所记载的内容完全正确,而应该说,它很不全面、不完全符合历史的真实。历史究竟是谁创造的?这是史学界长期争论不休的问题。我认为,历史既不全是“英雄”创造的、也不全是劳动人民创造的。而是他们的结合——全体社会成员,共同创造的。他们只是在历史舞台上处于不同地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起着不同的作用而已。缺少了任何一方,社会将不成为社会,历史将会残缺不全。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认为,历史不应仅仅是由几个“举大旗”的人书写的,还应不要忘记一大批曾经辉煌一时,群星闪耀人物的功劳,他们功不可没。历史也不应该把中华传统民间文化艺术这一我中华民族文化的母体文化排除在外,看不到它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艺术发展历史长河中的地位和作用,看不到它即使是在清末——近代依然生机勃勃,较前有更大发展的历史事实。特别是那些曾经在文人士大夫画家中衰颓不堪的人物故事画,在民间美术中却与小说、戏曲等姐妹艺术一样兴盛发展。可以毫不夸张地这样认为,整部中国雕塑史、中国建筑史、中华饮食史、中华服饰艺术史等中华文化艺术史,极大部份都是由那些在历史上没有留下记载的无名民间工匠所创造的。这难道不是人们有目共睹的历史事实吗?认真读读邝穗雄先生的这两部大著所记载的-个个个案史实,我们完全可以这样大声呼吁:必须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正名和定位,把被封建统治阶级、文人士大夫们所颠倒了的历史,重新再颠倒过来,还它历史的本来面目。这也是我认为本书出版的又一重要价值。
(4)文彩灿然,文风平实,可读性强
邝先生的大著是纪实性文体,“真实” 是它的生命。可以这样认为,没有“真实性” ,其存在的价值会大打折扣,甚至是没有存在的价值。过去我们发现有些这类作品,抛弃了真实的原则,为了达到文章的某种目的效果,脱离历史客观实际,随意运用虚构、夸张等文学手段,或则“张冠李戴”、“ 移花接李”;或则为了某种“功利性、主观性” 需要,随意拔高或贬低历史人物的作用,造成“概念化、模式化” 人物形象 ,等等。邝先生的这部大著却很好地处理并解决了这一问题。他严格遵循新闻和纪实文体的真实性的原则,运用平实的语言,叙述人物事件,描摹生活场景和环境,就象叙述和再现过去人们熟习的日常生活环境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它有任何人工加工的“刀斧痕迹” 。这是极难做到的十分高明的艺术。所以,我特意要提出来,供参考。
总之,邝穗雄先生撰写的这部著作,是一部很有价值、富有特色的著作。不仅有较高的学术性,而且有较高的文学艺术性。我向邝穗雄先生表示热烈祝贺!向广大读者和学术界同行推介,愿他再接再厉,取得更大成就!
2020年秋
罗雨林
广州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
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文博专业民间工艺史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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